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追忆表姐娣儿 □ 陈少敏 2023年07月05日

表姐李香莲,小名娣儿。我们姊妹几个都亲昵称她娣儿姐。

1942年,娣儿姐出生在一个殷实的富裕家庭里,是我大姑的女儿。大姑出生于书香门第,重视对儿女的教育。在那个重男轻女的年代,她把表姐供到了初中毕业。

娣儿姐在无忧无虑、养尊处优中,由懵懂少女长成大姑娘,用现在的话说,那叫一个“白富美”。可是,在那个论家庭成分的年代里,娣儿姐的婚姻大事遭到了挫折。后来,她嫁到一个邻村的贫穷农民家里。

那还是集体农耕时代。一到上工的时候,生产队的负责人就敲钟通知大家干活。听到钟声,社员们一起到地里干活。队干部按每人干活的多少记工分,到年底按工分分配粮食和生产资料。娣儿姐新来乍到,除了白天劳累,还要忍受村里一些恶人的刁难、家族的不团结。娣儿姐出的力不比别人少,工分却没人家挣得多。队里分东西时,自然也没别人分得多。

后来更难,娣儿姐既要照顾襁褓中的儿子,又要伺候年迈的公婆。由于出身成分不好,娣儿姐受尽了委屈。她默默忍受着命运带给她的不公正待遇,心向阳光,从未被击垮过。

出生耕读之家的娣儿姐,深谙“耕读传家久,诗书继世长”的道理,下决心让自己的四个儿女都上学读书。她说,哪怕勒紧腰带省吃俭用,哪怕砸锅卖铁,也要供给孩子们上学,一定要让知识改变命运!在那个动乱的年代,娣儿姐充当起了孩子们的第一任老师。

上世纪70年代的一天,我第一次见到了美丽的娣儿姐。她带着自己的丈夫和孩子,长路迢迢地来到我家,请求她的舅舅帮她寻找酿过酒的糟糠渣滓。那时,爸爸单位的下属企业有这种东西。爸爸、妈妈很是疼爱这个既懂事又多灾多难的外甥女,他们有求必应地满足着她的一切要求。其实,我也打心里喜欢上了这个大姐姐。娣儿姐要把酒糟拉回家去喂猪喂鸡,以贴补家用。我记得非常清楚,他们是拉着地排车来的,再拉着地排车回去。现在已很少看到这种车了。那么远的路,娣儿姐得有多大的信念支持,一步一步地向前行走啊?好在她的孩子都很争气,他们理解妈妈的良苦用心,学习刻苦。她的四个儿女,个个考上了大学,相继走出了小村庄!

当孩子们按部就班地工作、成家后,花甲之年的娣儿姐又把重心放到了培育下一代的成长上,给孩子们看孩子。由她照顾大的孙子帆帆、外甥女月月,分别考上了中国的最高学府:清华大学和北京大学。娣儿姐一生虽历经坎坷,但也是幸运的,毕竟赶上了改革开放的好时候,家庭成分不再束手束脚了。每当提起往事,她都报以宽厚的微笑。她说:“人啊,要懂得感恩和珍惜,感恩随缘遇到的人和事。即便是伤害过你的人,也给了你坚强!”娣儿姐的一生充分印证了一句老话: “一个好女人,能旺三代人。”

娣儿姐成功了,成了十里八乡的名人。晚年的娣儿姐,时常关心着我这个父母相继去世、与她相差二十多岁的小表妹!从她长期嘘寒问暖的关怀和帮助里,我感受到了长姐比母的温暖!

正当娣儿姐应该安享晚年幸福生活的时候,命运多舛的她却溘然长逝!我悲痛地想,我的娣儿姐,把生她的人送走了,把她生的人养大了,又把孩子的孩子也养大了,她这一辈子透支了自己太多的能量。她怕麻烦孩子们,不愿给他们添乱,悄悄地一个人出了远门,因为她的孩子们已不再需要她的呵护了!

愿天堂没有疾苦、没有忧伤、没有丑恶、没有不公。我的娣儿姐,你一路走好。